老王指定的小肥代理监护人

我需要一个女婿送我上山

         在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夏如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对象是什么模样,可思绪每次都越飘越远,最后只会变成无尽的发呆。这怪不得她,八十年代的坡那村,一切都是那么地原始单纯,或许是因为大家的思想还没有完全从牢笼中脱离,或许是农村本来就带有的淳朴风气,她无法想象除了爸爸与哥哥之外的其他男人。
   十四岁的夏如,模样渐渐出落,愈发的落落大方起来,村里男孩的眼睛时不时地会往她身上瞟,那种探究的目光使她浑身不自在,“这些男生真是讨厌”,她经常这样想。在夏如心里,所有的男人都应当同父亲那样,当兵归来,踏实肯干,无条件地宠爱她,尽可能地将好的东西留给她,或者像哥哥夏为宗那样,没有心眼,只会对她付出,为她撑腰,归结起来,父亲与哥哥的形象在夏如心中其实是重合的,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夏如从小受尽宠爱,作为坡那村最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夏如凭着她与生俱来的机灵劲,获得了村中老小所有的喜爱。在她的心里,不管是男人或者是更大范围的坡那村的所有人都应当是围着她转的,十几岁的女孩把自己当做了坡那村最美的中心。
   姐姐夏琴比夏如大了四岁,十八姑娘一枝花,爱慕者也是踏破了门,不过那个年代的男孩儿不敢那么直接,所谓的“爱慕者踏破门”其实是那些热烈又内敛的男孩将自己的感情的千分之一表达给母亲或者哪里的姨娘,再由她们添油加醋后转达给夏琴娘,夏琴娘再进行一番加工,把新的故事在一个夏琴爸不在的时间告诉夏琴,这样的故事通常会引得夏琴脸红不已,她大多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听凭母亲的话,母亲说不错她就附和,母亲说再挑挑她就摇摇头说这男孩她不中意。夏如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傍晚父亲回家的时候向父亲通风报信,说又有谁家的谁谁谁想和姐姐找对象,父亲听完后也不多说话,只会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零嘴给夏如当做奖励,有时是几颗花生,有时是一把瓜子,最好的时候居然有好几颗花生糖。夏如一直搞不明白母亲帮姐姐介绍对象时为什么要避着父亲,明明父亲都不会讲什么,也不会让她不要再给女儿介绍对象,夏如把她的疑惑告诉哥哥,夏为宗总是会故作深沉,摸着有几根细细的胡须的下巴说道“男人的心思你们这种小女孩是不会懂得,等你以后当了妈妈就知道了”,这时候夏如就会一巴掌拍上哥哥的背,“说什么呢,我离当妈妈还远着呢,我还是小女孩哩”。上着初中的夏如,也和一般的初中女孩一样耳濡目染地读了些闲书,懂得了一些进步的男女情感却又还沉浸在孩童的美好世界,她和夏为宗表达了她的想法,她认为夏琴的作为太不自主,总是母亲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夏如告诉哥哥,以后她的对象一定得是自己喜欢的,她是绝不会像姐姐那样只是接受爸与娘的安排的。夏为宗听了她的话似懂非懂,生命中充满了一切必要的女性角色的男孩哪有什么心思去想感情问题,自然在男女之情方面的想法一片空白,只会应和妹妹的话,“我以后也找自己喜欢的人,像你一样”。得到了满意答案的夏如从兜里摸出父亲给的零食的一小部分,塞到哥哥口袋里,“拉钩上吊一百年,谁违背我们今天的话谁就是小狗”,夏为宗看见吃的便双眼放光,连连点头,愈发觉得妹妹说的真对。
女孩的心思总是矛盾的,一边和哥哥约定的对象的标准,脑中却连对未来的他的一点点模样都勾勒不出来。在她的心里,谈恋爱是多么神圣不可企及的事情,她的初恋,应当如小说一般罗曼蒂克,她的他应当是天神一般的人,无论是在相貌还是在行为方面,都应当是最好的。怀揣着对恋爱崇高的向往的夏如,好像思想进步,却不能在现实生活中也这样开放地表达,并不是说礼教之类的东西限制了她,是她限制了自己。初中的女孩,听到别人讲自己的“绯闻”,总是会感到气愤,用一些最幼稚的方式与“绯闻”男主角划清界限,夏如也是这样。
坡那村实在是太小了,村里上学的孩子根本无法构成一个学校规模,大人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孩子送去镇子里读书,让孩子每天坐车上学根本是无法实现的事情,大人们只得哄着骗着还没入学的孩子,告诉他们学堂有多好玩,让孩子们心甘情愿地跟着村子里年龄大的孩子走两小时的路上学,当孩子们渐渐习惯这样的上学方式后便不会想着上学太累太麻烦而不想去学堂,农村的孩子生性如此,从小没接触过反抗又总是容易屈服于习惯,可夏如,并不是,她总是在心里偷偷抱怨,尽管她并不敢跟母亲当面说,心里对学堂的厌恶一日一日地累积起来。
班级里的同学大多是不同村的,和夏如同村的只有两个男孩,一个是隔壁阿舅的儿子,一个是村长家的儿子,由于夏如爸和隔壁阿舅关系更加亲近些,他自然也把夏如托付给了夏伟来,让她每日跟着他一起上学,学堂里也让他们俩坐同桌,互相好有个照应。父母的精心安排并不能让孩子的关系变得亲近,夏如从来不屑与夏伟来讲话,她总是怕被某些人传出闲话,老实的夏伟来不懂夏如为何讨厌他,也不敢主动跟夏如说话,每天早上上学时只敢一声不吭地跟在夏如的影子后面,边走边想自己的事情。
初中的孩子们每日在学堂里除了学习并没有什么事可以干,造些谣来让大家开心开心被认为是一件不错的消遣法宝。夏如和夏伟来每天一起上下学的事还是被好事者说起了闲话,到处传播他们俩在谈恋爱,夏伟来云里雾里,明明连话都不说的两人怎么可能会是谈恋爱呢,心里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便不搭理他们,好事者看着夏伟来没什么反应,觉得很没趣味,就放弃了他转头全部围在了夏如身边,初中的女孩子脸皮薄的很,被人说了一句两句就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夏如的眼泪堵都堵不住的掉在各个地方,桌子上,裤子上,手臂上。夏如好像讨厌极了她的“绯闻男友”,在桌子上画了一条极为公平的三八线,一言不发的宣誓着决裂,教室外火烧一般的云像极了夏如的心情,她是如此的愤怒,自己一直以来小心避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讨厌好事者,更讨厌夏伟来,在她心里,如果没有夏伟来,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那天放学,她是一个人回家的,准确的说,是夏伟来连夏如的影子都不敢碰到了,只敢跟在她的身后二十米三十米处,在她不会发现他的情况下确保她的安全。
夏如走在回家的路上,把一切可悲的情景都往自己身上套,她觉得自己是此刻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她仿佛被亵渎了,这是她学到过的所能表现她此刻心情的最深程度最文艺的词语,她的初恋可不能是那样一个傻乎乎的人,应当是天神一样的最伟大的人啊。悲切的情绪如煮熟的肉一样从心底往上翻腾,带着对学堂的厌恶喷薄而出,夏如快步向家走去,迫不及待得向妈妈宣布她用一整天的时间做出的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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